蘑菇

 

「烟草,松针,麝香。」落俗的搭配,蘑菇脱口而出。她羞惭地缩成一个核(哪怕不是球),意外的不相似没引起什么悲惨事件。她绕着灯座打滚像一种搂抱,也像缺乏视力;她背上扎满了缜密的光,那必然来源于亲密。寒冷是逼人要吮吸的,她照做了:真空中,火苗每一秒都奋力挣脱,仿佛对面诱人的窗户上有确切的歌声。她相信在灌木里遇到的逃窜的天使能辨认出火,如果它肯承认它那对蜡烛翅膀是借来的。点缀着苍苔、空洞得只剩下封印的瞳仁,活在乌鸦幻术制造的消溶中,在每个人曲折而隐忍的血管里获得了暂时的位置。这是命运:不易察觉的伪装将升高成缎面,月光从中割开一道道裂隙,只为亲身观看她的睡貌。有时,月光也潜入仅凭声音就能推开的门扉,伸出未被沾湿的手指偷走信筒,啊,刚刚誊写的人类的律令就该在空气适当的范围内朗读。蘑菇,像金属遍布于心脏的每一层,她预言我们的历史——向黑暗投降的时刻。时间在余下不多的路途上紧跟着脚步,红月亮起身梳妆,唯有蘑菇仍虔诚地监听窗子的吱哑。每一刻,被雨水浸泡的窗棂将影子投进预卜之水,都会碰巧流经她柔软的手。是本能而非美德在指引她。世间的空洞将迟早被黑色填满,假如在水银的洪流冲破窗户前她能换上金丝蝶一般旋舞的长袍,她就能体验到整座走廊是怎样在巨蟒身上建立废墟,又悄悄被一个圆点吞掉的。

 

2012.11.23,上海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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